云南白癜风QQ交流群 http://liangssw.com/bozhu/12376.html我的家乡在渭北旱原,过去农民靠天吃饭,每年只能种一料庄稼,在最该下雨的时候等不上雨,庄稼常常歉收。不同于离渭河较近的地区,水井密布,上世纪90年代以前,我们那一带的父老乡亲吃水主要靠水窖。三十多年前,我家还住着土窑洞,我记得门口有一口水窖,水窖上面是仅能走人和牲畜的一条坡路,每到下雨时,雨水顺着坡路流进通向窖里的一段水渠。最早开始,附近的七八户人家每天都要从这口窖里吊水,后来,离家不远的三原煤矿有自来水,人们都去矿上担水,没有人淘窖,窖倒塌了。听父亲说,这口水窖是上世纪60年代初生产队为解决和我们住的不远的几户人家吃水问题而打的,父亲当年不到二十岁,参与了打水窖的工程。父亲说,他小时候家里吃水特别困难,因为住的窑洞离村中心比较远,有四五里坡路,去村上的窖里挑水回来得走一个钟头的上坡路,非常吃力,多数时候,他去离家三里地的邻村黑池原亲戚家窖里挑水,一天最少要挑三担水才能够一大家人用水。上世纪60年代初,生产队为解决村民吃水问题,组织社员打水窖。住的集中的村民,每五户打一口水窖,住的分散的,七八户打一口水窖,原来有水窖的人家,组织人员“淘窖”、加固水窖。当年打水窖,每家抽调精壮劳力必须参加。我们家族抽调了三爷和父亲打窖。那时候打窖选在11月,秋粮全部入库,地里的农活基本结束,最关键的是阴雨天气少,有利于打窖、钉窖。11月初的某一天,七八个精壮劳力在四十多岁的三爷带领下开始打窖,大家拿着耙子、铁锨、荆条笼、麻绳等工具齐聚我家门口。当时,生产队吃大锅饭,指派我奶奶和邻家几个妇女就地支起大锅熬玉米糁,给打窖的几个人做饭。我三爷在旧社会给人打过好多窖,有丰富的经验,他选定水窖位置后,在地面画了一个直径1米的圆,下令开挖,七八个劳力分为两组,挖的挖,铲土的铲土,不长时间就挖下去两米深。三爷下到窖里,标记了往下一米的地方,亲自示范扩大窖身至直径两米。三爷给大家说,将来打成的窖成“酒瓶”形,深五丈左右,要能盛下四十立方米水,从那天开始,每天两人一组,上午下午各轮换一次下窖,其余人在上面吊土,吊上来的土担到沟边倒掉。大家按照三爷的吩咐,先在窖口上用碗口粗的洋槐木支起一个辘轳,把麻绳一圈圈缠在辘轳上,每两人一组下窖,一人挖土,一人往笼里装土,窖口上的两人往上绞土,剩下几个人轮流担土,每天吃过早饭午饭,每两人一组轮流下窖。越往下挖,土质越硬,窖里光线暗,那时候没有普及手电,只好把马灯挂在窖壁上照明。三爷每天下窖两次,查看窖身是否圆整,纠正打歪的地方。虽然每天只能吃到玉米糁、窝窝头,但大家干劲十足,半个月挥汗如雨,终于打到五丈深。水窖的深度打够了,接下来“钉窖”的工程更艰巨。三爷让人找来四根碗口粗、超过窖身长度的洋槐木,底部埋在窖底,露出窖口的部分各用绳子固定在两边的树身上,再找十多根长两米左右的硬木,开始从窖底往窖口搭架,每隔一米,把短木绑在两根长木上,短木上再放结实的木板。接下来,他找来两根一尺长的钢钎、两盏马灯、两把小锤,带一个人从搭好的架上下到窖底,示范在窖壁上每隔一拃用钢钎打二十厘米深的小洞。像马蜂窝般的小洞从窖底打到窖口,耗时十天左右。在打小洞期间用不了那么多人,三爷让四个人用架子车去不远的红土坡拉回了几十车红土。三爷说,水窖的关键是钉窖,因为窖钉不好,就会漏水而废弃。在水泥没有大量使用以前,祖宗传下来的方法就是用红土和*土按一定比例搅拌后和成稠泥,掺入其中的料姜石须用筛子过净,拍成细土末,撒上麦秸皮,加适量水,再经反复揉搓后制成约一尺长的泥条,把这些泥条段楔入挖好的钉眼中,用铡刀背捶打外露的部分,泥条进入钉眼内的部分充分填满其中空隙,变成一个内大外小的泥钉。然后用胶泥填满钉与钉间的空间,反复捶打胶泥,让其互相紧密粘贴,形成一个厚厚的胶泥防渗层。多年经验证明,这种土水窖可连续使用三四十年。由于胶泥见风后很容易变硬,不好粘接,因此,边钉窖边搓泥条,窖里一个人往钉眼里填泥条,一个人用铡刀背快速拍打,地面上筛土、和泥、搓泥条、吊泥条,各个工序要紧密配合。钉窖工程整整持续了半个月,到12月上旬,水窖总算是打好了。水窖打好后,三爷找生产队要来一个直径两米的旧磨盘,在中心位置画出直径一米的一个圆,用钢钎打掉中间的石头,大家合力将旧磨盘扣在窖口上。三爷又找来一块厚木板挡在窖口上,沿着水窖上方的坡路底部挖出一条十米长的引水渠,在窖口下一尺左右的地方挖开老碗大的一个洞,找来几根八号铁丝做了一个洞口大小的网子立在洞口上,防止收水时杂物进入窖里。到了第二年春夏之交,随着雨季的到来,每到下雨时,雨水顺着引水渠流进窖里,经过几天沉淀,附近七八户人家终于吃上了自己的窖水。我在十岁之前,还记得在这口窖边摇辘轳玩耍,清明节,叔叔们将窖绳解下来拴在高大的洋槐树上荡秋千。后来,附近有了三原煤矿,那里有自来水,自来水比窖水干净,大家都去挑自来水吃,这口老窖渐渐被废弃了,辘轳也被邻家叔当柴火烧了。上世纪80年代中期,家里搬进新建的砖窑洞,吃水要去附近的企业挑,父亲一天要挑好几担。上世纪90年代末,村上铺了自来水管,但水压小,一天只有两小时有水,有时还得挑水吃。到年左右,我翻修房子准备结婚,考虑到水不正常,就和大哥、父亲在院子里打了一口五米深的小水窖,找匠人用砖砌了窖壁,水泥粉刷了窖身,那时候,母亲还下到窖里用笤帚蘸水泥糊了窖壁上的缝隙。这口窖打成后不再收雨水,而是用管子将自来水接到窖里,我买了潜水泵,在自来水不正常时或冬天水管冻了时,插上水泵插头,几秒钟窖水就打上来了。这口小水窖到现在还发挥着作用。吃水不忘打井人,从土窖到水泥窖,再到自来水,时代发生了巨变,父母的腰却再也直不起来了,我恍然大悟:幸福其实是父辈们几十年如一日负重前行换来的。 ▲长按上面